红树 发表于 2005-5-1 11:58:06

故事经典连载

<P align=left><b>爱情秀</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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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妮 2002 </P>
<P align=left>我醉心于班里的一个男孩子,也许是因为他有一支笛子,他走到哪里就把笛子带到哪里,带到哪里就把笛子吹到哪里。他吹得可真缠绵,真委婉,吹得人心发颤,吹得你不知不觉就溶在了那支乐曲里,慢慢地就走不出来了。
我开始暗恋他,女孩子的心思总在女孩子的心底埋着,然而我埋不住,我总找机会在各种场合听他。在只有老师声音的课堂上,在灯红酒绿的舞池,在人声喧哗的会场,在他的身边,在一个人独处时的梦里,在假期分别的日子我自己的家里,然而毫无用处,没有人听到那笛子响,除了我自己。
就这样,四年的大学生活我有三年半都在笛子的漫漫淫雨里度过。自己早已把自己浸泡成一块吸满水的海绵,纠结的心事,漫漶出一种白里透红的假像装点着我的青春。
只有毕业前的那场酒会让我失态,我将殷红的葡萄酒擎到他的面前,避开一桌子举过来的酒杯与他的相碰。那一刻,我的泪水忘记了羞怯,忘记了尊严,自己溢出了眼眶。我哽咽着说:我爱听你的笛子。你能为我吹一支歌吗?他与我响亮地碰杯,一饮而尽,然后从腰后的口袋里抽出笛子横在唇前吹起来。我静静地听着,像面对一场布景华丽的歌剧,深深地沉醉其中。听完曲子,我的眼角仍然挂着泪珠。他第一次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铭记终生。
晚上,是同学们互相写毕业赠言的时候。他到我们教室找我,我觉得我的心都颤抖了,我激动得有些哆嗦地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尺的距离。在校园的人工河边,我们坐下了。夜晚真美,尽管六月的天有些热了,可他带着笛子,他吹起了笛子,笛声像一个个小手抚慰我的神经,于是我开始觉得沁凉、惬意、安定。我将我的感受说出来。他说:“我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懂笛子。我在外地有一个恋人,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的心头立即擎起了一张巨帆,铺天盖地的幸福将我淹没,使我窒息,我一时竟变得哑巴一样,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临别的时候,他将笛子递到我的手里,说送给我做个纪念。他将我送到女生楼下,向男生宿舍楼走去,走出五六步远时,他回头站住,用沉缓的声调对我说:“我会永远记得你,林曼菲。”
如果他再一次回头,我一定会跑过去扑到他的胸前,对他说:“带着我走吧。”然而他没有回头,他那么坚定地走进男生宿舍的楼道,很快从我眼前消失了。我站在能看到他的宿舍的窗口,抚着那支笛子,站了整整一夜。次日凌晨,我飞奔到他的宿舍,而他已离开了学校。
从那之后,我成了一个弄笛人。
各种名目的同学聚会只要我知道,我都带着笛子参加。我在会上吹笛子,吹的最多的是他常吹的《三月里的小雨》。这已是一支老歌了,同学们都说像回到了当年,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只有我知道,我一遍遍地触摸到了那段记忆,那段没有展开的爱情。笛声在我的心里比在他们的耳朵里响得长久,经常浸润着我,使我变成一块透湿的海绵。
“曼菲,你这样用情地生活会很忧伤的,忧伤会损害你的健康,你这么瘦,该胖一点才好。”以前的室友静媛在电话那端劝我,“如果你不能忍受离别的伤痛,何不组织一次相聚呢?应该有一次解决才好。”
我想,也许是这样的。
终于,他和我一同参加了毕业十周年同学聚会。那段没有展开的爱情已经成了同学中公开的秘密。然而,我们已在各自情感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好大一截。我们除了是同学、昔日恋人,没有更多的名份。我们只能在同学们的目光下交流,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声音,用眼的余光捕捉彼此的行止,偶尔目光相接便迅速分开。
同学们都在表演节目。新曲旧词纷纷登场。他的手里握着一管笛子,我的手里握着一管笛子,各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角落。静媛唱了一支《在希望的田野上》后,直接为我和他报了“幕”。掌声那么热烈!我和他一起吹的是那支不变的《三月里的小雨》。
我们吹完了一曲,掌声潮一般一次次地涌起,我们谢不了幕。我们相互望了一眼,没有任何交谈,就又一次开始了不变的《三月里的小雨》。缠绵的情感在我们的心头滋长着滋长着,吹到最后,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绯闻侦察员说你们非常纯洁,消息灵通人士也说你们没有更进一步的肌肤之亲。曼菲,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你们精神上那么默契,不可能会抵挡住那迷人的诱惑。——你说呢?”
静媛是那种足够聪明又足够开明的好朋友。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你不用担心她把你的事四处散播、添油加醋,传到不该知道的人耳里让你不可收拾。在她面前你尽可以坦坦荡荡,可以展示你作为人的各个层面,她会是一个好的听者和出谋划策者,她给你抚慰、理解和旁观者的智慧。在她的问话面前,我沉默了——我们确实只做了大家所看到的那些——难道我们的心不够深深吸引?
断断续续地,他给我打来电话,有时出差路过也约我一起吃顿饭。电话里边的交谈常常是大段的沉默,我们都知道那是非常必要的留白或者省略,所以再接起话题的时候常常是笑声。可以触摸的笑声,可以握在彼此掌心里的笑声。
那次吃饭时,他点上一支烟,抽上,吐一口雾,望着桌面说:我有几个异性朋友,你不介意吧?问话的最后他抬起了头,望着我的眼。我望了一下他,以情人的方式,马上又低下头,摇了摇,怕他以英国的方式误解我,我又加了句:不介意。我心底说,他本人已足够可爱,何况还有笛子。但我有些遗憾。接下来的时间我话很少,不主动挑起话头,答话也是非常节约字符。他有所察觉,使劲摁灭烟,仍然勾着头说:不可能不介意,我知道的。我事先说出来就是为了——为了保护我心中最美好的东西不受损伤。曼菲,早在毕业前的那个晚上,在我扭头离去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把你当作一个梦幻去对待。你有那么好的耳朵,能用心灵去听音乐。
我们同时抬头望着对方。我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笛子所呜咽鸣唱的曲调里。
我将他送到他住的宾馆,站在楼下,我久久地望着他的窗户,如果他在窗口向我招手,我就上去,让生活改变模样。然而,好久,好久,窗口死一般寂静。
生活继续向前推移着。在对他的向往和怨责渐渐消失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现在已经没有让我介意的地方了——对我的思念控制了他的情感生活。他说那天他在窗帘后面一直望着我,深深地克制着自己不向我招手,直到我离开。
我一句话都不同他说,我要用沉默报复他。这之后我换了工作单位,搬了新家,我都不让他知道。甚至,我也有了一个可以让他“介意”的婚外异性朋友。但走完了一切过程,我才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而对他的怀恋却依然那么丰盈。
我想我可以拨通静媛的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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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left><b>相信爱情</b></P>
<P align=left>(一)你的女友和我的男友在约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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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檬,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图书室翻第13本书,有些无聊,那个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抬起头,看到大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门口的女孩。
人和声音一样,都是陌生的。
叫我?我迟疑着把书放回书架的时候,女孩又说了一遍:“陈檬你给我出来。”
给她出去,凭什么?我站着没有动,然后看到又一大片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我叹口气,移动的脚步有些不情愿。但显然那个女孩已经看到了寻找的目标,过来一把扯住我的袖子:“你还在这儿看书,你知不知道发生了很大的事。”
很大的事?我抽回衣袖用最快的速度打量这个女孩: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对大眼睛,睫毛弯弯地卷上去,鼻子有点翘,栗色的发,像芭比娃娃。
我乐了一下:“你是找我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女孩甩甩毛衣袖子:“还笑?还笑!你是陈檬吧,簌簌是你女朋友吧,她正和我的男朋友约会你知道吧。”
“你说慢一点,簌簌怎么了?”我马上就不笑了。
她瞪我一眼,放慢节奏,背课文一样把最后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还是懵,那天是周五,上完最后一节公共课簌簌对我说陈檬你去看书吧,我和宿舍的女孩一起去中山路,晚上不一起吃饭了。
簌簌是不会说假话的。那么,我又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谁在撒谎?
“看你不像低智商的人,怎么那么笨,你跟我来。”这次她扯我衣袖的手指握得很结实。我就那样一直被她扯着出了周末前自由的校门。拦住出租车的时候女孩松开我说:“你放心,我不会绑架你。我叫于贝尔,外语系的。”
绑架?她,160公分,不足50公斤,怎么敢说的!也就是外语系的女孩才这么大言不惭。但是于贝尔,这个名字倒是真的不错,像一个宠物的名字。
忽然又想乐一下,但是飞快就打住了。听着于贝尔说:“师傅,香港中路的‘白天不懂夜的黑',快点。”又转回头来看我:“车费你付。”
难道,真的有事情发生?但,‘白天不懂夜的黑'是个什么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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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们是哭还是不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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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酒吧真的不太容易看到,那么小小的入口。于贝尔在我前面轻轻推开了那扇月牙形的小门,探过细细的身子,就有缓慢的音乐从半掩的门内流泻出来。
于贝尔说:“你看,吧台上,那个女孩是不是簌簌。”
从任何角度,我都可以准确无误地认出簌簌,我们已经恋爱了整整三年。簌簌和一个男孩坐在吧台高高的凳子上,只是背影,但是谁都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伏在台面上面对面说话时陶醉的样子,那是一个快乐的背影。
我从门扉退出来,于贝尔也退出来,淡蓝色的月牙闭合在黑色的夜里。好半天,于贝尔的手塞进裤兜,挺了挺纤细的肩背,说:“我已经第四次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那么没看到的呢?我的心很小气地酸了一下。可是这段时间,我想了想,没有感觉出簌簌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改变,曾有过的托词,都是正常的说法啊。难道,因为爱得太久我的感觉已经迟钝?
“或许,”我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也想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但这样解释你自己信吗?我看到他们一起喝茶,一起看电影,他们拉着手,在大街上拥抱……”
于贝尔说:“我不说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知道她是谁,费了更大的周折找到你,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有多么真实的。”
“可是,”我想理清头绪,“簌簌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其实我已经相信于贝尔说的每一个字了,但我很不想认可这个结局。
“阿文也没告诉我。我们是青梅竹马,6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所以他喜欢别人也不忍心让我知道,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说的。他是真的喜欢簌簌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怎样认识的。”于贝尔的声音有太多的不甘心。
不是很大的学校,那么漂亮的簌簌,怎么不能够认识呢。只是现在,现在怎么办?
于贝尔不再说话,站在我旁边,片刻,听到啜泣的声音,转回头来,看到眼泪从她圆圆的脸上慢慢滚了下来。
“别哭于贝尔,别哭。”我看着她,难过从另一个方向重叠过来,她抽动的肩那么无助无辜。她一定很爱那个叫阿文的男孩,爱到什么都看到了,却不肯戳穿。
我在衣兜中摸索出纸巾递到她手里。我不可以哭,她的伤心比我幸福。
好半天,于贝尔不哭了,说:“我不管,你要让簌簌自愿离开阿文,自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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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谁自愿地离开了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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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簌簌,我的眼光飘得自己都找不到焦点。一个晚上我把于贝尔所有的话都想了很多遍,最后连次序都找不到了。想明白的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像她说的那样。就算簌簌已经变了心,她也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果然簌簌看着我,说:“陈檬你怎么了,眼睛那么红,没有睡好还是病了。”然后修长的手指落到了我的额头上。我知道她的关心是真的。
我飞快躲开她的手指,这一次我不想让感情谋杀我积蓄了整个晚上的理智。如果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一定要出于自愿,这个人只能是我,三年我已经彻底了解她的性格。而这种自愿,还能给我捡回一点那种叫自尊的东西,即使一点点。
于是松开咬着的唇,抬起头把目光聚在一起看着她:“簌簌,我们分手吧。”
簌簌的手臂倏然在半空停顿,好半天落下来:“陈檬,你知道了?”
我不说话。
和我想的一样,簌簌没有说对不起。她说:“我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不想有伤害,我总觉得我们已经成了亲人。”
不再相爱的人如果都可以成为兄弟姐妹,这个世界一定很美好。我不能让自己做破坏这种美好的人。只是,辜负于贝尔了。
校园里每一天都有人相爱有人分开,像我和簌簌这样。初冬的校园,空气中流动着告别的气息,冷,但是透明。心有点疼,在簌簌消失的背影后,那些疼痛的点开始慢慢聚拢。
爱情?爱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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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更加让人心疼的于贝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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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三年中没有见到过那个叫于贝尔的女孩,可是那天晚上以后就总是能够看到她了,教学楼的楼梯,落满叶子的石板路,餐厅的窗前……那个芭比娃娃的影子开始无处不在。隔着一些人,于贝尔总是狠狠地看我半天,转身离开。
冬天来了,裹在厚厚衣衫中的于贝尔的身体却显得嶙峋的瘦。她是受了伤的,她的受伤每个人都看得见。
那个早早到来的黄昏,我在餐厅门前拦住了对我怒目而视的于贝尔。“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狠地看我,还有完没完?”我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问题拦她的。
“没完。”于贝尔闪过我的身体,“你算什么男人?你留不住自己的女朋友还去放纵她爱别人的男友,我讨厌你这种伪君子。”
于贝尔跑得很快,一丁点解释的余地不留给我。以后于贝尔不再用任何眼光看我,远远地看见就转身,固执的背影刻着那种厌恶的感觉。
于贝尔对我的怨恨让我心疼,她没有力气收拾自己的爱了,就去恨一个人,这个人只能是我。我发现,我心疼的,不是她的怨恨其实是她。
我开始小心地留意于贝尔,追逐她的目光有些不由自主。她在这个冬天总是匆匆地跑,卷卷的发在肩上跳跃着伤心。这个女孩子,这个比当初的簌簌更加让人心疼的女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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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不要再纠缠已经丢了的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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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的下午,我在教学楼下的芙蓉树旁等于贝尔,所有的周末我都有一种担心。
终于于贝尔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她穿了一件厚厚的冰蓝色羽绒衫,一直跑出校门,拦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我犹豫了一秒钟,拦住了另一辆。我知道簌簌和阿文一定在前面的26路公交车上。
两辆出租都开得很慢,跟在公交车后面停停走走。
簌簌和阿文在“音乐广场”下了车,阿文的手臂揽过簌簌的肩,簌簌落在阿文怀里,我飞快地转移开视线。可以看不到,看到的时候仍然会放不开。当我再转回头来,就看到前面的于贝尔忽然抬起腿,展开奔跑的姿势。不是逃避,是朝着簌簌和阿文的方向。
这次我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跨到于贝尔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臂:“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完了?”
于贝尔张开受惊的眼睛看清楚是我,不说话只是拼命晃动细细的手臂试图挣脱。
“你别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好不好,为什么非这样不可?”我松开于贝尔的手,“那你去吧,如果你能让阿文自愿退出,我请你吃饭。”
“王八蛋!”于贝尔晃着被我握疼的手腕,竟然咬牙切齿地扔出了这样三个让我震惊的字。
“你说谁?”我盯着一屁股坐在旁边石阶上的于贝尔,“我,还是那个阿文?”
“你们……你们这些臭男人,你是早就厌倦簌簌,看上别的女孩了吧?巴不得她快点离开是吧……”于贝尔的睫毛盖下来把我挡在她的眼睛之外。“阿文给过我承诺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于贝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眼泪纵横地淹没了。这个6岁就恋爱的任性的孩子,一直勇敢地跟踪背叛了她的爱情,一次次要讨个公道,可是每次到了最后都用眼泪把自己逼了回去。我俯下身来,抱住于贝尔抽动的肩:“放弃他吧,于贝尔,别再纠缠已经丢了的感情了。”
片刻,我听到了于贝尔压抑后的迸发,她终于哭出声来,终于可以了。
簌簌和阿文已经在冬天的灌木丛中消失,那天的音乐广场始终静静的,没有音乐在空间传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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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让我们相信爱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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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这样。”于贝尔说,“陈檬我不会爱上你的,我们只是同病相怜。”
于贝尔和我面对面坐在‘白天不懂夜的黑’高高的吧台上,一下下啜着柠檬水,然后她对我说了上面的那句话。
“就算是吧。”我不反驳她,这个固执的芭比娃娃。“可是有时候只有爱情才是医治爱情的药,不如我们试一试。”
“不。”于贝尔说,“不,我不想再相信爱情相信阿文的同类了。”
同类?亏她想得出。
我从高脚椅上下来,然后把于贝尔抱下来,吧台旁边半圆型的桌子上放着一捧不知谁送给谁的玫瑰。我把它们扯过来,我说:“其实簌簌说对了,爱情因为太年轻有时候会错位,可是,还是让我们和他们一样相信爱情吧。好不好?” 我把玫瑰递到于贝尔面前,弯下了右膝。
于贝尔“哗”地笑出声来,就在她伸手接过玫瑰花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女孩说:“谁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玫瑰了?”
拉了于贝尔逃出来,抬头看到绚烂的灯火之上,美丽的上弦月正在云中缓慢地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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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left><b>清凉冰淇淋</b>


卜 娜(陕西) 2001/12



宁露舔着冰淇淋云淡风轻地向我诉说她近来的苦恼。这样的会面常常是在她又与一位男友分手时。我和宁露都对冰淇淋有种疯狂的痴恋,不论冬夏、不分地点。
那个夏日的午后,年幼的我被一枚糖块憋得险些丧了小命。在妈妈抱着我往医院疯跑的途中,卡在嗓子眼里的糖块总算是让我咽了下去。我终于能够再次顺畅地呼吸。但经过这场折腾,我的喉咙火辣辣地疼,还咳出了血,妈妈心疼地给我买了支冰淇淋,让我润润嗓子。
我小心翼翼地舔食柔滑甜润的冰淇淋,感受着它在口里短暂的低溫刺激,尔后迅速由固体融化为液体的口感变化。那种感觉是別的食物所无法取代的。在我几近绝望后,最先品尝到的是丝丝清凉和甜甜爱意,从此我无法抗拒地爱上了冰淇淋。
宁露又开始喃喃地念起黑木,那个愿意陪她吃一辈子冰淇淋的男孩。真搞不懂,难道冰淇淋也像酒一样,容易让人醉吗?
大二那年的冬天真的很冷,旧的冰还没有化掉,新的雪花已经飘飘然。宁露娇嗔地告诉黑木她喜欢吃冰淇淋,黑木说了声“等我!”便不由分说地跑了出去。当黑木拿着一支不知被冰冻了多久的冰淇淋,气喘吁吁地对宁露说我愿意陪你吃一辈子冰淇淋时,宁露的心轻微加速着,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可她的嘴上却鬼使神差地答了句:“你想冻死我!”
再醇香的冰淇淋也有化了的时候。也许是宁露的这句话使黑木的爱像化了的冰淇淋般柔滑无痕了,而黑木的影子却随着冰淇淋的奶香一起留在了宁露的心底。
宁露的男友频繁地更换着。她很遗憾,再也没有哪个男友愿意陪她吃一辈子冰淇淋。现在的人们过得太实在,大家都知道,冰淇淋是填不饱肚子的。宁露说她想找人说话时总会想起我,因为我不论刮风下雨,都会陪她吃冰淇淋;因为我说过,冰淇淋能够让人感到满足和快乐。
                                                    </P>
<P align=left><b>Kiss
</b>

于娟(上海) 2001/11



 跟夏芑相识于父母单位的附属幼儿园,我俩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的路窄冤家。年久日深,算算二十几年也就这样过去了,死也不记得跟这位夙敌第一次激烈交锋的时间、地点和起因,惟有记得夏芑将他的会吐火焰的冲锋枪给幼儿园每个小朋友玩,却从不肯让想冲锋枪想疯了的我摸一下;而夏芑是幼儿园里惟一吃不到我妈妈做得很好吃的油炸馓子的小朋友。
  跟夏芑的油炸馓子冲锋枪的对抗一直延续到小学毕业——我们考上了同一所省重点中学。无数的大人告诉我们要在那个离家很远、竞争惨烈的中学里“相互照应”。照应谈不上,但我和夏芑的关系的确从对抗走向了和平共处。到了高二,竟成了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哥们。他通常做两份物理作业,而我则根据一道作文题目写两篇截然不同的文章;我还会呕心沥血地替他写情书给二班的那个叫“唐菲”的班花……总之,我们在高中是互帮互助的优秀典范,不离不弃的铁血弟兄。有若干人得知我和夏芑四岁相识相伴长大,便赞叹不止,号我们为青梅竹马,而我和夏芑每听此言,总做心脏中镖仰天惨叫状“就他(她)?我宁可一辈子做牛做马!”
  和夏芑同班同学十四年,如果不是尊重现实权衡利弊,我们还有可能报考同校同专业,创同学时间最长的“急你死”世界记录。但事实上,高考之后他西进我南下,地图上相隔17.5cm,实际地域1750公里。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那种跟记忆一起长大的人突然间从你身边离开,你才知道他的重要。于是我们的课余时间都用来写信回信,即便是在寝室里电话铃声狂作oicq乱响的大四。我想夏芑是不肯放弃展露那手自以为“俊若游龙”的字的机会,而我总觉得只有男女朋友才会9:30以后抱着电话筒说梦话。
  和夏芑两个星期一封,雷打不动。信里他会汇报有女生送他《偷偷爱你》的电影票,洋洋得意于字里行间。我也会做毫不经意状告诉他将昨晚送花的男孩子推倒在花坛。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不过还有些事我并没有告诉他,比方说用概率统计我爱上他他也爱我的概率。用运筹学计算跟夏芑再次同学或同校的最佳方案。
  放假的时候总要跟他约好一起到家的时间,毕竟在家属院同住了二十几年,一起玩惯了。如果他放假晚回家几天,我会比他妈还着急,东逛逛西逛逛不知道该干什么。不像有夏芑在,他总能给我找点乐子。他的那件老式的破皮茄克是个无穷尽的宝藏,没事干的时候他就往怀里一掏,保不准就是一串糖葫芦,或是一把巧克力,数个橘子。能掏出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惊奇,人家魔术师能掏出活鸡活兔的多的是,惊奇的是他一个晚上从怀里掏出7串糖葫芦!
四年大学的时间像荷叶上的露珠转眼逝去。现实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一样:夏芑考研到我的学校。因为他被学校保送直升了建筑设计系研究生,而我也没能力考夏芑的西交大硕士,我的打算是“等着天上掉馅饼,如果馅饼没有砸中我,再去找工作也不迟。”我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气得夏芑直跺脚。
  我没告诉夏芑我的馅饼到底是什么,这长也罢短也罢的四年,虽没有经历什么感情波折,但也在慢慢长大中逐渐懂事。身边太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变做劳燕分飞,年少时候的感情无非只是说说,真正能走在一起的没有几个,何况我和夏芑连说也不曾说过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温柔文静的唐菲。认识那么多年了,我和他要能擦出火花恐怕给整个首都的老百姓每人烤个红薯都不成问题了。
大四的寒假是在被世人极力炒做的新千年气氛中度过的。夏芑和我并不对这个整数另眼相待。春节晚上谁也不想在各自家中包饺子看很傻的春节联欢会。于是依旧像五六岁时候一样跑出来在楼下花园里放烟火。烟火过后,夏芑又开始变戏法,这次破皮衣里拿出的是我最爱吃的那种包了榛仁的kisses巧克力。我吃一颗,他要卖老大的关子才肯再拿一颗。不知道他为什么乐于此道。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除夕快到了,我仍然赖着不肯回家,因为总觉得夏芑怀里的kisses还没吃完。夏芑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因为他正在用他的新adidas手表兴致勃勃地给一对躲在冬青树后拥吻的恋人掐算接吻时间。
  “god!”我趴在夏芑耳边讨好,“他们不会憋过气去了吧!打kiss指定很爽,我吃20块kisses的时间也没有这么长。我说夏大哥,看在我大年除夕陪你掐时间的份上,再给块kisses?”
  “说过没有了你还要?”
  “肯定有的,”我一边斩钉截铁回答,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拉到一半的破皮衣拉链,心里一边盘算:这里面藏过7串糖葫芦,7串糖葫芦的体积换算成巧克力……
  “试试这个,”夏芑蓦然转身扔了烟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扶着我的肩俯下身来,他茸茸软软的头发扫在我的额上,那股从小我就熟悉的体味夹杂着他抽的烟草味扑鼻而来,接着我还含着半枚榛仁的嘴巴被他温热的唇封了个严严实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动没动,我不会接吻。我不知道是接受还是不接受?甚至不知道心里是喜是悲。曾经无数次设想跟夏芑的结果,但终于棋差一招没有料想他在这样的场景里二话不说就来吻我,他为什么吻我?喜欢我吗?还是像送我回家一样仅仅是做今后应付场面的练习?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喜欢我呢?我到底是算做什么?他的弟兄?女朋友?而或追女朋友的磨刀石?十五岁的时候他求我替他写情书的时候,他说活泼的女孩子适合做朋友,文静的女孩子才适合做女朋友。
  仿佛很漫长。
  夏芑放开我,神情慌乱手足无措,认识他那么久还没见过他如此萎缩慌张。我们从没有这样尴尬沉默过。夏芑像根木头一样立在那里,他也好像被谁吓坏了。
  没有我想要的解释,甚至没有以往打破沉默的玩笑。
  四面爆竹又一次狂响。“好了好了,没事了,算给你提供一个实习的机会。”我长长舒了口气,“什么都没发生,饶了你,以后不要再提了。”我转身便走,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抹,湿的。
  这竟是我跟夏芑在寒假里见的最后一面!过年后随父母到四川旅游,回家的时候夏芑已经在返校的路上了。依然像往常一样通电话,电话里我们真的一直没有再提那件事,一切似乎又变得像以前一样,但又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慌乱的kiss在心里就像一个水里的葫芦,我不停地按下去,它却不停地浮起来。
开学两个星期,我收到夏芑的第89封信,同时还收到一个狭长的开着透明玻璃纸窗的信封。
  撕开夏芑的信,暗暗吃了一惊:里面掉出来的竟不是信纸,而是一张我的脸部特写,画上的自己自然逼真,仰着头闭着眼睛微笑着,旁边是夏芑龙飞凤舞的字“If you want , I will give you all of my kisses ,are you agree to be my girlfriend ? I thought you as my girlfriend when we were very little.”
  捧着这张画泪流满面.
  另外那封长相很怪的信是我等待多时的“馅饼”——美国UNIVERSITY OF DETROIT MERCY的录取通知书。
动身去机场的时候,送行的亲朋好友来了一屋子,烦乱嘈杂。
  没有夏芑。
  飞机上打开随身携带的旅行包,在侧包里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小袋子,里面,23颗金色kisses。
  23,我和夏芑的年龄。</P>
<P align=left><b>草莓爱情</b> </P>
<P align=left>
徐梅(西安) 2001/10


他和她是大学同学。
               她美丽、活泼,像一束阳光,是班上公认的白天鹅。而他长得却对不起观众,大家都说,叫他癞蛤蟆,还是抬举他呢!
但,他从不放弃对她的爱。
               上课时,他会用袖子把桌子擦得锃亮,伸长脖子,企盼她的到来;吃草莓时,他会把最大最美的给她。她最爱草莓。
转眼间,毕业在即。一天,吃草莓时,他无限伤感地说,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嫁给我。
她看着鲜艳的草莓,开玩笑似地说,种颗草莓给我吃啊。
真的,不许反悔哦,不等她解释,他像捡了宝贝似的,飞快地跑了。
            傍晚散步时,她真的发现他在学校的花园里种了一颗草莓,草莓不知是从哪儿移来的,她看着那快要干死的草莓,说,种不活的,叶子都快干了。
只要用心呵护,总会开花结果的。他固执得像个孩子。
一天, 他高兴地对她说,草莓开花了,我带你去看看。
看他兴奋的样子,她不忍心拒绝,就随他去了。
当初被她叛“死刑”的草莓,在他的精心照顾下,竟真的开了花。淡淡的小花,在一片
绿色中,独自开着,像骄傲的公主。
就在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伞,走了出去。
             在花园旁,她呆住了,她看见他站在风雨中,浑身被雨水淋湿了。那刚刚盛开的小花在他的伞下摇曳。
她眼圈一红,有这样痴情的人爱自己,还犹豫什么,美丑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地,一把小花伞撑在他的头顶,带着体温的手帕,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雨水。
他笑了,她发现,他笑的时候,还挺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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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left><b>原来爱情睡觉了
</b>

宁子(青岛) 2002/3



(一)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样一种叫做惊喜的感觉,有一天掉进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人群中时,一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真的很熟悉,瘦瘦的唇和不大的眼睛,还有不听话的头发。忍啊忍地忍到下课,越过一排桌凳一下站到他面前,说,嗨,你是不是姓岳。
他张开他的小眼睛,啊,啊,啊。你怎么知道。
读中学的时候,爸爸所在的公安局保卫处有一个穿制服的男孩子叫岳建军,每次我去,他都会很远就叫我的名字。我喜欢他笑的样子,细细的眼睛,藏不下一点秘密。后来他去济南公安大学进修,就有了新的前程和去处。没有人知道他走的前一天在那间很小的屋里拥抱了我一下,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孩拥抱。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他有一个弟弟,和我一样大,而且和我一同考入了同一个城市同一所院校的同系、同班,坐在我后面一排,靠窗的位置。
岳建民和他的哥哥岳建军一样,名字都不好听,土土的,样子都不是很英俊,那么瘦。可是,我喜欢他,像我喜欢一切让我不再孤独让我感到温暖的物质。
(二)
我对岳建民说,岳建军现在在做什么,我想要他的地址,给他写一封信。
他说他现在是一个刑警,两年前结婚了,在做老公和爸爸。
噢。我说我知道了,这样多好,他以前像哥哥一样疼我呢。
很多时候课间我会坐到岳建民前面的凳子上,每次都看到他在看卫斯理的科幻小说,不管谁的课。然后他放下书和我说话。那个我们一起生活了近20年的城市很快就被我们说完了,所有的角落,包括政府招待所里面那棵很大的木香花。
无数多的话,说完后,我有了很远的感觉。这个面部表情始终平和的男孩,我始终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
岳建民住在男生5号楼的507,和我们宿舍遥遥相对,有时候我能看到他站在窗口晒衣服的样子,觉得他细细的眼睛,在找寻什么,但不是我。
很早的时候岳建军说,婴宁你真的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长大一点就会很漂亮。
岳建军走后我开始变得很漂亮,长到了165公分,乌黑的长发。我认识的所有男孩都不同程度地喜欢我,可是岳建民却没有什么表示,那个学期都快过去了,我仍然测量不出他和我之间的距离,反正是,很远。
(三)
我用两顿肯德基买通了和岳建民一个宿舍的男生宏,我要宏告诉我那些看不到岳建民的周末,他都在做些什么。
和宏一起吃第三顿肯德基的时候他告诉我岳建民常常去外语系等一个叫于贝尔的女生,他们是高中同学。宏说岳建民是为了于贝尔才报考这所学校的,其实他一直想去的是“中南政法”。
我也去外语系。我见到了那个叫于贝尔的女孩子,她长得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淡黄色的头发短短的很稀疏,眼睛是那种受到惊吓的样子,纤细的身体裹在厚厚的羽绒服中。
我见到于贝尔的时候她的手正被一个高大的男生暖暖地藏在掌心里。她现在已经有了别人的爱情呵护,可是岳建民喜欢她,他喜欢着一个喜欢别人的女孩而且已经喜欢了很久。
千篇一律的校园爱情故事,没有哪一个比我比岳建民更惨,这样的单恋。
我很努力地劝说自己,他不过是一个曾经拥抱过我的人的弟弟,如果愿意,我可以和很多男生在一起,真的不用在乎他。可是每次回头,看到他那双小小的拒我于千里之外的眼睛,我的下嘴唇就会和上嘴唇碰到一起。
每次我为了什么事情不甘心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20岁之前,我追逐的,都是不肯属于自己的,物质或者感情。
(四)
寒假终于到了,考完试后我和几个女生去学管处拿火车票。
没有岳建民的,他在等于贝尔,等于贝尔和那个体育系的男孩告别后一起走。
我跑到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像个傻瓜一样去退票。我打电话给岳建民说如果建军哥哥知道,他会要你在路上照顾我的。
岳建民看着我说,其实岳建军一直都要求我这么做,他没有等你长大可能他后悔了。
岳建民这个冷酷的孩子说话总是那样一针见血,扎到事物被隐藏的本质中。但是现在的事情是我喜欢的是他,什么都已经改变了。
于贝尔一定知道这个固执的男孩子对她的感情,但她坚持着拒绝了三年多,不施舍、不动摇。这场感情的马拉松曾经和我无关,可我忽然就主动地加入了进来,不可理喻。他们的坚持感染我坚持下去,虽然也许看不到胜利。
岳建民最后也没有等到于贝尔。我坐在餐厅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到他们在外面一棵枯黄的树下说话,我看到岳建民点了点他固执的头就走了。我追出来,半个小时后,岳建民拎着旅行袋走下了宿舍楼。
我们在拥挤的售票大厅拿着学生证买到了无座号的票。车厢里和大厅一样拥挤,我们站在一起密切得连最细的风都穿不过去,岳建民挺直腰背,目光越过我的头顶投向后面蚂蚁一样的人群,看都不看我。
三个小时后,我被累哭了,我不听他任何的话站在那儿大颗大颗地掉眼泪,而且抽泣的声音很大,很多目光努力地看他。好半天,岳建民的手落在我肩上,他说你这个傻孩子。
(五)
那个暑假我到处找岳建民,我们的城市很小,可是我找不到他,但是那天晚上去一个高中女同学开的酒吧时,在路口,我却看到了于贝尔。
于贝尔一个人站在那种橙色的灯光里,更加像无家可归的小猫。我承认她是一个非常让人想去疼的女孩。
我把自己藏在离她很近的建筑物后面的阴影里,我想知道她在等谁。然后我看到岳建民出现了,在冬天的气息里晃晃荡荡穿过马路。
于贝尔和岳建民的对话在偶尔有车滑过去的晚上很清晰,一个说你放弃吧,你可以回来再读一年,考你喜欢的大学,另一个说我不。
我用手塞了一下耳朵,真他妈的痴情。然后我走出阴影,我的出现把他们吓了一跳。我对岳建民说我想见岳建军,你帮我约他。
岳建民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于贝尔在岳建民看我第二眼时拦了出租车走了。
我说他是我哥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我想他行不行。
他说行。
那天晚上快10点的时候我看到了岳建军,我已经5年没有见到他了。他说你这个丫头,你这个丫头真的长大了。
我以为我会笑笑,可是我忽然就奔过去抱住他哭了。我的手指在他身后缠得紧紧的,我想起岳建民在火车上用手臂支撑我的感觉。他被我突然的举动弄慌了,他说你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那时候他常对我说这句话,那时侯没有谁敢欺负我。现在他还是警察,更加英武,可是他保护不了我了。
我嗅到他衣服上散发的那种冰冷的布料的味道,我说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岳建民在旁边看着我们,手牢牢地塞在风衣的衣兜里。和他的目光在冷冷的空气中碰撞的一瞬间,我决定退出那场坚持得让人伤感的游戏。
是太伤心太伤心了。
(六)
回到学校,教学楼前的迎春花都已经开过了。
坐在教室里我一次不再回头,每天下了课抱起课本往外跑,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我喜欢那个整天看卫斯理小说的男生,有没有人为我鸣不平。
有女孩对我说再找个男孩什么都会很快过去的,哪怕没有爱也没有关系,这个年纪不过是害怕空闲的时间。
我不想听她的建议。新的学期开始不久,我去威海路的肯德基店做钟点工,我把所有空闲的时间消磨在拖地、擦桌子、炸薯条这些事情上。
岳建民到肯德基店的那个周末是春天快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收银,他站在我面前,我没有抬头,只是习惯地伸出手。
我伸出的手忽然被握住了,浅浅地,那些细细的手指落在了另一只干燥温暖的手里。
我飞快抬头飞快把手指抽回来,然后打住了喊保安的念头。岳建民的眼睛很小,可是他看一个人的时候有透明的凝聚力。
我提前下班了。
坐在打工的店里,每一张桌子我都用心地擦过,现在终于有人在这儿请我吃草莓的奶昔。
岳建民说昨天岳建军打电话来,他又让我好好疼你。
他是我哥哥,也是你哥哥,但不是我们的哥哥,你不用听他的。我低着头,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那杯粉红色的奶昔,把思想吃进去。
但是,婴宁我能不能握一握你的手指,也许所有人都说对了,只有握了一个女孩的手指,才知道是不是真的用心喜欢她,没有握手的感情都正在睡觉。岳建民说昨天我握了于贝尔的手,那一刹我忽然觉得这么长时间我只是想握握她的手而已,可是那一刻,我却很想你。
谁这样说过,我用力把最后一口冰激凌咽下去,它们把我的牙都冰得麻木了。
我。岳建民说,就是我说的。那么细细的唇的轮廓,原来也可以不讲道理。我瞪他一眼,他的手就隔着桌子递过来,一根根捉住我了的手指。
爱情醒了。</P>

破瓷 发表于 2005-12-18 02:3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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