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1977年）

江南达者童山雷

火炉（1977年）
——《画中游》附记·中期·60、
江南达者 童山雷
对眼前这幅小画本身，自己确实也没更多可说的，它
不过是当时县文化馆搞美术活动的一个极普通的局部
场景记录而已。但，每当见到它，浮现在我心头的，
却是那整个一段寒冷季节的深刻记忆。上文已说到，
77年深秋起，我们这一代人，大都已在围绕着那初次
恢复的高考作拼命的努力了。这埋头于学业的事，描
述起来当然是枯燥乏味的，所以我这儿也不打算更多
地说它。我只说：那时自己已经是尽量地在审时度势
，看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优长、同时也使
自己的艰苦努力能够见到最大的成效。但，有些细节
，毕竟颇有意思，甚至颇有意义，自然也就永远地印
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下面便简单地提及一下它们。
——记得那天，当我怀抱着自己近年来画的一些画儿
，其中既有油画和素描，同时也有一些中国画（它们
在我《画中游》“正记”中并未被提及，其绘制时段
是在那“正记”中的第一篇与第二篇之间），来到设
在地区所在地达州的美术专业考点，一经向来这儿的
几位美术学院教师展示出它们，那所得到的现场反应
，简直堪称是爆炸性的。当时不光在场的考生们一致
惊呼并断言此次美院必已“得人”，且是连那些美院
教师本身，也都情不自禁地交口赞叹，道是现今形势
下，要招收的，就正该是这等“高、精、尖”的学生
。那时一同受此“殊荣”的还有一人，后来倒也真是
“应验”了，成了时下在国内外画界都举足轻重的人
物，并永远成了大巴山地区人民的骄傲。这人的名字
似乎已无须我再说起，凡对当代中国美术史略知一二
的人，都可以准确无误地知晓他。而其后，我本人在
报考这美术专业方面的情况，则显得十分扑朔迷离，
莫衷一是。因为我同时也参加了文科院校的考试，并
上了当时规定的重点线，既而名字便出现在了县城的
大红榜上，人也通过了招生体检，所以竟至于我闹不
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哪边的成绩而上的这榜。但最
后的结果却是肯定的：我哪边也都没能够去。这哑谜
一直打上了许久。开春之后，我终于由旁边透出的消
息得知：那都是因为本县过于“看重”我，遂借助当
年还未完全废除的“家庭政审”理由而卡下了我，乃
至于根本就没有正式将我的有关材料向省里报上。而
这，事实上也是有其事例作为佐证的：当时我并没有
填报西南地区某所大型师范院校的美术系，其招生负
责人，曾通过我的挚友Y君早知我名；这时，其人见我
尚且还被“凉拌”着，便通过Y君向我表示，即便如此
，他也愿意接收我。结果他专程跑到省里，但才发现
，在那各地所报上来的考生材料堆里，压根儿就没有
我的相关材料……于是，命运再次跟我开了如此这般
一个残酷无情至极的玩笑，从此永远注定了我这人今
生所要走的道路的艰难。眼下面对这《火炉》一画，
我不禁撇嘴微笑想到一点：火在严冬时节本应是温暖
的，然而如若距其过近，依旧不免也会被它烧伤。呵
呵，所谓的命运之神呀，你又让我近距离地被这炭火
炙烤上了这么一回，而且，是在当时国家提出那么多
感人口号的大环境下！说到这儿，不妨还再顺带说一
点：那以后，当我还不死心，还想要重振旗鼓再次报
名参加这已成为例行之事的高考时，本县文教局，却
是死活也不答应我的要求了，而他们，总是能够找到
铁定不移的国家政策条文为其依据的……当时我真的
是有着切肤体会：当你独自一人面对“组织”的时候
，你才会明白，你是多么的无力与无助……而那时，
可不象现在，毕竟还算是有着这么一个“互联网”的
哦！

——以《画中游》玩味近年心境；以《画中游·附记
》追忆远岁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