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33年的夜色巴黎
4月11日,摄影大师布拉塞(Brassai)的摄影展在广东美术展开展。Brassai,对不熟悉的人来说,你可以称他为“夜间摄影大师”,至今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善于把握光影在夜色中的变化。
但熟悉他的人,就会明白,从1933年以来,我们今天的文化,沾染了多少1933年巴黎的气氛。布拉塞的镜头下有毕加索的一只手掌、毕加索在餐厅和马蒂斯的儿子皮埃-马蒂斯寒暄、马蒂斯在画模特儿、达利还是年轻英俊时头上涂上光漆的模样、米罗在街头、庶克梅第在巷口……还有亨利-米勒,那个在夜巴黎摄影集中带着草帽的人,文学、艺术、最新的摄影融合了1933年的诡异的巴黎,将当时的浪漫和迷乱展现在今天的现实,他们也成为最生动的历史。
“我在一九二四年来到巴黎时,有一段时间过着夜间游荡的生活;日出时休息,日落时起床。在那两千零一个夜晚的波西米亚式的生活中,我踏遍了巴黎的每一个角落。我为这不夜城不断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我想用什么办法把它记录下来。终于有一个女人借给我一架业余相机,我用它捕捉了这些缠绕在我心中许久的景象。”
——Brasssai
最初,布拉塞是个年轻的画家,和其他画家一样,轻视摄影,他希望在雕塑和绘画上有所发展。可是为了谋生,他还得给杂志社写稿,顺便找些摄影师拍照片,最后自己抓起了相机。可是,他依然和当时的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摄影不是艺术,他说,“我从来就没认为摄影是一种艺术。”
1932年,33岁的布拉塞在文章《潜在的摄影》中,说道:“在艺术当中,摄影是侵入者,是一个扰乱其他艺术和谐性的不统一记号。”“摄影太精确,太依靠现实、缺乏想象空间、缺乏发明以及精神方面的特质。所有的这些短处,其实也是它使人肯定的特质——是‘非艺术’甚至是‘反艺术’。这种特质实际上是摄影应该去开垦的地方,不应归于艺术。”
可是,他却用了这种精神和现实,塑造了普通艺术无法抵达的非现实的巴黎——一个平常人看不到的秘密巴黎。在这个夜的巴黎,他几乎拍尽了巴黎夜生活的所有面貌:从守夜人燃起煤气街灯开始,到各式各样躲在黑暗中喘息的人:倒卧街头的醉鬼、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街上拉客的流营、马戏团、歌舞团的后台辛酸、妓女户里成排供嫖客挑选的裸女、吸毒者的舞会、上流人物在下流社会的另一副脸孔……令人触目惊心。他目睹着夜的生活,深刻认识到在世上有些人“不是出于必须才生活在夜晚中的,而是为了夜而活着的”。
对于生活在夜巴黎的人,夜是一种解放,是抛开假面,是自由绽放,是欲望和恐惧。因此,他将视线放入他们的表情、言谈、相互关系及生存环境。夜帮助布拉塞获得了一种在白昼无法得到的真实。布拉塞说:“我感兴趣的是普遍的人性,是与人类状况有关的某种东西。”
此外,布拉塞的夜间摄影从不施加人工照明,坚持以现场光线为光源,用长时间曝光来逼真地传达现场气氛,巨大的反差从而引起一种相片上的戏剧感,一种超现实意味。
布拉塞所拍摄的人、事、物都很少有情绪的介入。他认为摄影的客观性是对现实世界的形象做最崇敬的礼拜。摄影使人类的影像进入另一个严格的秩序,使创作者放弃个人的身份自我。布拉塞说,“摄影和绘画有着根本的不同。前者是认识,后者是创造。因此,摄影是出于记录,而绘画则以个性为前提。摄影家的魅力就在于可以深入种种现象,而且还拥有能攫取这些现象的形态的可能性。”
因此,他放弃了自我的诠释,将眼前的人物原原本本的生活面貌呈现出来,无论是市民还是艺术家。当自我以一种更鲜明的形象再次浮现。对此,亨利-米勒说得很清楚:“在感情上,布拉塞是如此强烈地表达了一种欲望,就是他不去干涉对象本身。这种情怀难道不是被深厚的人性所激发的吗?布拉塞尊重并重视对象本来的面貌。” |